Uno

題目：世界終端

前言：相親相愛的沉默瑪麗號船員，完全看不出的Salazar/Lesaro。

倘若海盜沒放棄羅盤。

        西班牙軍人受到咀咒，經歷多年的折磨，受咀咒彷似前一刻的事，又似多個世紀前的事，在昏暗的魔鬼三角中，他們失去對時間的認知，只知自身對海盜的憎恨和執念，才可以支撐到現在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到他們所認為的世界終結，靜止的水突然翻起一波波漣漪，西班牙船長從昏沈中抬頭，他看著自己的船員，平常像雕塑般動也不動的他們，也注意到今天的異常。餘下骨架的小鳥，飛到船長的身邊。

        驀地，地動山搖，岩石崩塌，穿透他們的殘驅，身上的膚色，和以往一樣，也是凝灰岩那種冰冷的灰白。岩石落到海中，漸漸下沉，當岩石下墜時，看到一絲曙光，自由的曙光，感受著溫和的太陽的溫度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怎樣了？」有船員問道，船長沒有回應，在掂量在魔鬼三角所度過的年月，同時在想，海盜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羅盤，那為何他們可以得到自由、接受陽光的洗禮呢……西班牙船長在想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船長！我們自由了！」船員雀躍地歡呼，但船長聽不進耳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他沒有放棄羅盤。」站在船長的大副，平靜地說道，他不像船員般欣喜雀躍，相反，臉如死灰的他，神色蒙上一層陰影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為什麼我們可以打破這裏的咀咒呢？」船長反問道，他平常可以果斷地為船隊帶來準確的命令，但此刻，他居然在糾結。船長也感知到，那青年海盜，沒有放棄自己的羅盤，但那可以反映人心慾望的羅盤，就是可以打破咀咒的關鍵，「你還記得上次的俘虜，說是何年何日嗎？」

        船長暗示道，打破咀咒的少年海盜，到死一刻也將羅盤留在自己的身邊，可能變成森森白骨，埋葬在一個無名的小島，那羅盤可能成為他的陪葬品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 「一八零五年八月，英國船隊。」大副回應道，他的答案永遠是準確無誤的，船長那時沒有相信那俘虜的話，覺得陷入魔鬼三角，也是昨天的事。但當他得到自由後，覺得俘虜的話真切無比，過去的俘虜所提出的時間，也一一湧上心頭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已經這麼久了。」在船員的歡呼中，他在沉吟著，沒有歡欣或失望，距離看到最後的俘虜，相信也過了很多很多年。但可以確定，他所憎恨的海盜，沒可能活到一百多歲，沒有人可以活到如聖經人物般的年紀，他已經被真正的死神取去生命，而他們這些可悲的怨靈，已經被神或死神所拋棄，成為遊走生死邊緣的鬼魅。

        船長看著自己的大副，不發一言，但熟悉船長的獨眼大副，看得出他在猶豫不決，不知應下達如何的指令，這是船長人生首次的猶豫不決，船長的復仇對象、一直支撐自己以半死不活的形態苟活下去的原因，也失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該怎樣做……船長的疑問去到唇邊，但最後也吞下去，大副也沒有追問船長的決定，船員也感知到船長的異常，歡呼聲消退，沉默瑪麗號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該猜到那海盜也會像平常人死去的。」船長輕聲說，想起他們已經在魔鬼三角度過了多個時日，想起不同的俘虜提及祖國失去海上霸權、法王的離世、七年戰爭、所謂的大革命，最後是波拿巴，現在是法蘭西統治歐羅巴，這些也是他們也沒聽過的姓名和人物，還有很多新晉和滅亡的國家，時間對於他們也太殘酷，「所以，我們該怎樣做呢？」

        船長將自己的疑惑，告知他的大副，他所有船員，他確實不知所措，想到失去和這個世界最後的連結，那些憎恨和執念，真正的死神也將這一切奪走，以後要以如此的身姿苟活。魔鬼三角的咀咒令他們處於生死之間，但他們已經被這個世界遺棄，因為受到世界的遺棄，所以咀咒沒再維繫下去吧。

        船長消沉，而船員依舊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將來的打算，可以容後再想。」不言苟笑的大副，居然向船長露出安心的笑容，「但我會站在船長的身邊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嗯？」船長抬頭，海風將頭髮吹得零亂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是的，我們也會站在船長的身邊！」船員打破他們的沉默，向船長許諾道，確實他們身受咀咒，成為舊世界的遺物，身邊只餘下沉默瑪麗號的一切，別無他物，最後他們只可以依靠這首古船，就如咀咒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 船長打量著堅定的大副，就如首次看到他一樣，他也是意志堅定的偉大軍人，那隻死人的眼睛，目光無比灼熱，在看著他的船長。

        「我會陪伴你直至世界終結。」大副向船長立誓，船長露出微笑，他的微笑略帶疲憊，但難得滿意地點點頭，拍拍大副的肩膀，接著走上瞭望台。

        船員向著他們的船長和大副，愉快地歡呼起來，如果惡靈有帽子的話，水手在向船長揮舞自己的帽子，海軍向船長鞠躬，就如過往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 「船長來了！」

        他們失去一切，卻還有彼此。

完